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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将去向哪里?”——则代表着他俩的目的与图谋。

他俩到底要达成什么样的目标?换言之,残酷学者到底想要做什么,或许能从这个回答里,窥得一二。

更重要的是,这三个问题只要有点哲学底子的人都知道,它宏大而开放,不易引起莉芮尔对真实意图的警觉。

当然,安格尔也没想过仅靠这三个问题,就把残酷学者的边界给试探出来。

这三个问题只是抛砖引玉中的砖头,真正的大头,其实是在之后的“问之墙”中。

……

诘问迷宫,问之墙前。

在听到诺美芬斯提出哲学终极命题后,欢愉馆主沉默片刻道:“我们能商量一下再回答吗?”

诺美芬斯的雕像眼缝里透出一丝冷嗤,声音带着金石摩擦的讥诮:“商量?我早说过,你们二人需各答各的,难不成还能商量出一个心有灵犀的统一答案?”

它顿了顿,金色波纹在墙面漾开,语气更添几分嘲弄,“还是说,你们连自己的来路、去处、本心,都要靠旁人帮着揣摩?”

“不同的问之墙有不同的规则,我这里的规则就是:不能商量!”

欢愉馆主表情微微有些难看,不过她很快就收敛了。

虽然诺美芬斯驳回了她的提议,但是它的嘲讽,其实也提供了一些额外的情报。

就比如说,欢愉馆主之前在犹豫,到底是该走“哲学”的路子,深化一下存在本质的答案,还是说稍微走“现实”一点的答案。

如今,听到诺美芬斯的那句“你们连自己的来路、去处、本心,都要靠旁人帮着揣摩”时,她心中有了决断。

诺美芬斯显然更偏向知道他俩的“现实”,而不是他俩的“哲学底色”。

除此之外,诺美芬斯还丢出了一个新线索:问之墙不止一个,不同问之墙有不同规则,或许有些问之墙的问题,他俩是可以商量的。

当然,这个线索目前暂时没有用,还是要先回答这“人生三问”才是最重要的。

欢愉馆主在迟疑了片刻后,决定开口。

不过,让欢愉馆主没料到的是,枯朽者先她一步对诺美芬斯道:“我先回答吧。”

诺美芬斯的金色眼眸转向了枯朽者:“可以。”

枯朽者:“第一个问题,我是谁?”

“如果这个问题,问的是我的身份,那么我有很多的身份,我不知道诺美芬斯阁下想知道哪一个身份?”

诺美芬斯没有回答,只是直视着枯朽者。

枯朽者叹了一口气,本想借此试探一下诺美芬斯更倾向于哪种答案,但对方不接招。

那也无妨。

反正它现在已经决定踏入了新的路途,那么,过去的身份全说出来也行,或许里面就有诺美芬斯满意的身份?

“我现在既是一位陷入虚无的‘迷茫者’,同时也是心之章的考官‘枯朽者’,而我曾经是学识尊的追随者,也是信仰学城的领导者……”

一边说着,枯朽者也在观察着诺美芬斯的神情。

对方一直保持着俯视,没有任何眼神上的变化。

枯朽者无奈,只能继续深剖。

把自己在深渊的各种身份,都说了出来。

诺美芬斯依旧没有反应,枯朽者沉默了片刻后,缓缓道:

“不过比起这些,我更喜欢的身份,还是我最初的那个名字,普鲁夏文明的‘求道者’、群星学院的‘群星学者’……艾尔萨斯。”

艾尔萨斯。

枯朽者明明说的是自己的名字,但却莫名的感到陌生。

这种陌生,源自于时间的力量……它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名字,也很久很久没有听到有人用这个名字称呼自己。

而它自己也不想回忆起这个名字,因为每次回忆,都像亲手去抚摸一具早已风化成石的文明骨架。

回忆触及的每一道刻痕,都是它亲手埋葬的过往、不敢回望的灯火、以及无数随星辰一同寂灭的名字。

这些过去一旦重提,会让它不断陷落到虚无的漩涡中,无法自拔。

所以,它自己刻意尘封了这个名字。

尘封到,再次提及时,居然感到了陌生。

枯朽者恍惚于“陌生”的名字,但欢愉馆主却注意到,诺美芬斯的眼底居然闪过了几分满意。

它满意这个回答?

是因为枯朽者说出了自己的真名?那自己是不是也要说出真名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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枯朽者在一阵恍神过后,听到诺美芬斯的声音:“下一个问题。”

虽然诺美芬斯没有明确表达是否满意,但从它主动提及下个问题来看,诺美芬斯或许是满意的?

枯朽者点点头:“第二个问题,我从哪里来?”

枯朽者依旧按照自己的想法,一点点剖析着过往。

从心之章到信仰学城再到形而上的深渊概念,然后一点点的说到虚空中的旅途,最后溯源到了普鲁夏文明。

而最终,诺美芬斯再次露出了满意之色。

欢愉馆主此时也看出了一些门道。

枯朽者看似是在用笨办法回答诺美芬斯的问题,实际上它已经陷入了对自我的解构,甚至于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自己撕裂成碎片,摊开在这问之墙前。

它不是在回答问题,而是在借着诺美芬斯的诘问,完成一场迟来了太久的自我剖白。

剖白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荣光,那些被战火碾碎的执念,还有那些藏在“枯朽者”这个代号之下,早已快要被遗忘的、属于艾尔萨斯的灵魂。

欢愉馆主看的沉默。

她其实隐约听说过枯朽者的事,知道它曾是信仰学城数一数二的求道者,以理性通透、醉心真理闻名,后来它突然性情大变,不仅变得孤僻疯癫,甚至连形貌都因此而发生了变化。

之前她不知道原因,直到刚才枯朽者说自己的文明已经消亡了,她才恍然大悟。

枯朽者是文明的遗孤。

它藏着一个无法提及,也不想提及的过去。

以往它将这些东西埋在心底,一直不愿意说出口;而现在,它借着“人生三问”的机会,将那个埋葬的过去,一点点的重新挖出来。

所以,诺美芬斯或许满意的不是它那“堆量”的过去与身份,而是它重新直面过去,直面真我的勇气。

如果真是如此,欢愉馆主开始担心接下来她的回答了。

她的过往,并没有枯朽者那般的绝望,甚至在南域,也有很多人都知道她的过往。靠着这些众所周知的答案,真的能打动诺美芬斯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