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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层。

这里没有了下面的喧嚣与拥挤,甚至连灯火都显得有些寥落。

四面回廊洞开,凛冽的夜风夹杂着雪沫子,毫无阻碍地灌了进来,吹得帷幔猎猎作响。正中央,只有一张巨大的紫檀木案,案后是一方绣着金龙流云纹的屏风,隐约可见屏风后坐着几道身影。

那是天家的威严,是这大唐权力的巅峰。

当顾长安牵着李若曦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,整个第九层,静得只能听见风声。

“来了?”

屏风后,传来一个醇厚而威严的男声。并未称孤道寡,却透着一股子让人膝盖发软的压迫感。

“来了。”

顾长安随手将早已空了的酒壶扔在角落,发出一声脆响。他没有跪拜,只是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襟,站在了那张案前。

案上,放着最后一道题目。

那不是一张纸,而是一杯酒。

一杯倒映着天上残月、波光粼粼的清酒。

题目只有一个字。

月。

“呵……”

顾长安看了一眼那杯酒,又抬头看了看栏杆外那浩瀚无垠的夜空与脚下奔流不息的曲江。

此时,楼下的喧哗声已经彻底消失了。

所有人都走出了回廊,或是挤在楼梯口,或是站在广场上,数万道目光,穿越了风雪,死死地锁定了那最高的楼阁。

他们在等。

等这个一路杀上来的少年,还能不能再创造一个奇迹。

“这题目……”

翰林院的席位上,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学士摇了摇头,低声叹息。他作为当今词坛的泰斗,一生写月无数,却总觉得差了口气。

“月乃万古之象,写景易,写情难,写意更难。这少年虽有才气,但毕竟年轻,阅历浅薄。前几层的诗虽好,多是意气之争。但这‘月’……”

老学士看了一眼身边的同僚,几位翰林院的编修也都面露难色。

“怕是要折戟沉沙了。这题目,是陛下亲自出的,考的既是文采,亦是心境。”

另一侧的勋贵武将们,则是大口喝着酒,眼神灼灼。

“管他什么心境!老子就觉得这小子带劲!刚才那句‘不教胡马度阴山’,听得老子想哭!要是他还能写出这种提气的诗,老子把家里那匹汗血马送他!”

议论声中,顾长安动了。

但他没有去拿笔。

在问道台上,他或许还需要用笔墨来证明什么。但到了这第九层,在这天地之间,笔墨太慢,跟不上他的心。

顾长安松开了李若曦的手,独自一人,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回廊边。

风雪扑面,酒意上涌。

他单手扶着栏杆,半个身子探出楼外,仿佛要乘风归去。

“先生……”李若曦吓了一跳,想要上前,却又停住了。

因为她看到,顾长安的背影,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孤寂,又无比宏大。

“月?”

顾长安轻笑一声,声音随着风,送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。

他看着那轮孤月,看着那条在月色下泛着冷光的曲江,脑海中,那个属于盛唐的灵魂,在这一刻与他重叠。

“既然陛下要问月……”

“那草民,便还陛下一个……盛唐!”

少年猛地一拍栏杆,张口一吐,便是半个盛唐的气象!

“春江潮水连海平,海上明月共潮生!”

“滟滟随波千万里,何处春江——无月明!”

轰!

仅仅四句开篇。

楼下的张若虚老学士,手中的茶杯“啪”的一声掉在了地上,摔得粉碎。他整个人像是触电了一般,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,颤抖着手指,指着楼上,嘴唇哆嗦,却说不出一个字。

大开大合!气象万千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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